文/陳鴻銘(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資深講師)
初秋時節,臺灣彌漫一股法國式的哲學教育思維,以及臺灣孩子與法國哲學大師迸發出的思考趣味。法國在臺協會十月初邀請奧斯卡.柏尼菲(Oscar Brenifier)博士來臺,在幾個城市進行不同形式的講座,有對家長演講,與孩子討論哲學問題,還有比較嚴肅的學術對談。聽說場場令人驚豔,觸動?#92;多成人對哲學思考教育的神經,當然也讓?#92;多和我一樣從事兒童哲學工作的人,加深體認哲學思考教育的面向與內涵。
我參加了 十月十日 在國語日報舉辦的親子講座,短短兩個小時內,我見識到柏尼菲帶領孩子思考的?#92;力。
活動開始前,柏尼菲就為了坐位安排傷腦筋,他希望孩子坐在最前面,圍成一圈。於是,有趣的事情發生了,媽媽們急促的要求孩子往前坐,孩子則不安的要求媽媽跟在自己後面,加上為了增加椅子而在現場穿梭的工作人員,混亂可想而知。
柏尼菲卻老神在在!
我為什麼在這裡?
好不容易現場安定下來,柏尼菲與孩子的哲學討論終於開始。他簡單的問孩子:「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的,請舉手。」隔了十多秒,怯生生的幾隻小手舉了起來。柏尼菲接著問一個沒舉手的孩子:「那你為什麼來這裡?」那個孩子沒有回答。透過翻譯,柏尼菲說:「可能你們不懂我的意思。」他再問一次:「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的,請舉手。」這次大家都舉手了。柏尼菲接著問:「你為什麼在這裡?」剛開始不少孩子說:「想聽你演講。」隨著討論繼續,漸漸有人承認:「不知道!」「媽媽要我來的!」我看到了柏尼菲帶領孩子思考討論的?#92;力,他確實開始讓孩子思考「我為什麼在這裡?」,並與他對話。
「我為什麼在這裡?」是個很簡單卻嚴肅的哲學問題。我認為,柏尼菲想處理的是:「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」以及「你清楚明白自己的想法嗎?」這兩個關於知識確定性、自我意識和自由意識的問題。對初次接觸哲學的孩子來說,思考這個議題確實不易,然而在柏尼菲的引領下,逐漸有孩子願意說、試著想,甚至努力澄清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看法。
尊重團體裡的所有成員
討論中,有一個男孩堅持用英語說話,柏尼菲試著要男孩理解:並非在場的每個人都懂英文,甚至很幽默的對男孩說:「我是法國人,我不懂英文。請你說中文,有人會幫我翻譯。」可是男孩依舊不理會。最後,他被柏尼菲帶出討論團體,去一個「虛擬的」、「可以說英文的地方」。同時,他也對孩子說明,如果願意說中文或想參加討論,隨時可以回來。
在兒童哲學討論團體裡,尊重所有成員是很重要的,最簡單的規則是:清楚說出自己的想法,認真聆聽他人的發言。柏尼菲處理的方式和我二十年來帶領孩子的
方式不謀而合,我也會要求那些暫時不想參與思考討論的孩子離開教室,但也隨時歡迎他們回來。我們都會讓孩子知道:這不是處罰,而是他的權利與選擇;只是為了其他孩子的權利,我們有不得不的決定與選擇,讓孩子理解討論的規則與重要。
以平等思維和孩子討論
觀察這一場討論,柏尼菲試著讓家長、老師明白,如何理解孩子的思維,更希望成人可以用平等的思維與孩子討論,不要再把他們視為「次人類」。
首先,柏尼菲堅定且清楚的告訴孩子,他的目的是什麼,請孩子幫他,也幫自己完成這件事情。然而,臺灣有些成人只是告訴孩子「不可以做這,不可以做那」,並沒有讓孩子知道「你可以怎麼樣」。這種思維是選擇,是自由意志的作用。思維選擇是需要練習的,少了這些思維練習,孩子最終可能只是唯命是從的機器人,很難明瞭自己的人生目的在哪裡,更不知道自己可以選擇、能夠選擇。
使用確定語詞有助思考能力
其次,柏尼菲反覆且明白的要求孩子「使用確定的語言」。他不要孩子說「還好、大概、可能」等意思含糊的語句,希望孩子能夠清楚的使用語言,表達想法。因為嚴謹的語言能幫助思考嚴謹,這是最基本的邏輯思維,可以幫助我們看清楚、弄明白?#92;多不清不楚、言語模糊的真相與事實。對於孩子而言,這是一項基本且重要的思考能力。
尊重孩子的選擇
最後,柏尼菲相信且尊重孩子的選擇。臺灣成人大都不相信孩子能選擇、可以選擇,因此,自以為是的替他們做決定;當孩子提出抗議,大人還是會舉著「你還小,你不懂」的大纛,要求孩子全盤接受,殊不知培養孩子獨立思考的契機已然喪失。
看看柏尼菲的示範,我們也該反省一下,口口聲聲說希望孩子學會獨立思考,是否在不知不覺中,用自己的價值觀與成就感,不斷犧牲孩子獨立思考的能力?這才是對孩子未來成就的最大傷害。
本文引用自國語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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